转了一天,塔塔夫妇这时已疲倦不支了。就在万家灯火齐上时,走进了旅馆。刚想休息,突然听到一声警笛。楼梯间有人嚷:“地震了!”又有人嚷:“地震了!”又有人嚷:“原子弹爆炸了!”又有人嚷:“地球碰上火星了!”塔塔登时吓得推门想跑,推了再推,门推不开。这时塔塔太太安闲地对镜扰着头发,似乎毫不理会。塔塔想嚷,糟了,嗓子哑了,乃用全力死推。 突然,门推开了。 没有门,原来塔塔跌下床来了。塔塔太太也醒了,侧身问:“亲爱的,你嚷些什么?那么大年纪了,睡觉还又踢又踹的!” 塔塔扒开惺松之眼,问太太可曾同游二十年后的昆明、南京,可曾在苏州河畔同吃烤鸭?塔塔太太抱怨烤鸭没吃到,怪塔塔夜间啃了她的脚鸭子。 夫妇正在争辩是梦是真之际,窗纸上倏地出现一魑魅黑影。似是戎装携枪者。黑影以枪柄在窗棂上重重敲了一下,厉声警告说:“喂喂,混账,不许做梦!”权威地咳嗽一声,就又移步走过去了。 塔塔躺在床上,做了这场大梦,实已疲倦极了。他伸手拉开窗帘,一看桌边日历,上面写着“一九四六年十二月十日,星期二”。门缝底下,开电梯的早已塞进一叠报纸来。报纸外面已阴湿了,他本能地呢哺着:“唉,霉雨的上海!” 摘自:1946年《大公报》 (责任编辑:学习乐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