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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考语文经典现代文选读:《新旧上海》(2)

这时,塔塔听了孩子的话一愣。恍惚间似要返回现实世界,(那多悲惨啊!)幸亏有个穿蓝绒制服、头戴圆帽的人赶上前来。他帽上写着新上海导游,下面还有个9字号码。不用说,是来兜生意了。 这种导游人,大抵都自备轿

  这时,塔塔听了孩子的话一愣。恍惚间似要返回现实世界,(那多悲惨啊!)幸亏有个穿蓝绒制服、头戴圆帽的人赶上前来。他帽上写着“新上海导游”,下面还有个“9”字号码。不用说,是来兜生意了。

  这种导游人,大抵都自备轿车。塔塔夫妇上了他的汽车,便向市区驰去。由车窗外眺,但见横跨黄浦江上的是三座钢桥。浦东那面也是高楼林立,江上原始的帆船已不见了,只是一艘艘的游艇,有的漆成银色,有的是朱红,把灰黯的江面点缀得十分美丽。最雄伟莫如南京桥,恰与旧南京路成直线。桥上有高架电车,底层中间专走汽车,两旁沿桥栏是行人。这时正有一群少年争用馒头喂海鸥。那些白羽海禽成群盘旋,嗽瞅叫着,由少年手中啄食。桥上千百车辆规则地前进。照市府办法,车的喇叭声已由尖锐的呼啸变为悦耳的低吟了。而行人与车辆之间既有栏杆隔开,司机也就不必嘟嘟叫个不停了。但导游人说,上海最大的变化还是坐汽车的与步行者之间已没有了悬殊的社会阶级之分。在大量生产下,每个工人或小职员都可用分期付款办法,以两三年的积蓄购置一辆特别设计的“平民世纪车”。正说着,就有个工人模样的车主把车开进空场来。趋前一看,车里正走出工人的妻子和两个孩子。女人穿着花布裤子,手提着花篮。

  “因为人人可以有汽车,汽车就失掉旧日的威风了。”导游人似颇有感慨地说。

  导游人于是走下车来,塔塔夫妇也随着下了车。这时,南京路角的地铁车站口正拥出一簇短打扮的行人,是浦东工人坐车由江底隧道过来的。导游人指着沿街的建筑,用江北口音说:“那是国家二簧院,二十年前原为美国海军指挥部。今晚有富连成新编的《火烧长沙城》。那有屋顶花园的是大公报馆。今天七楼礼拜堂举行读诗会,有国乐伴奏。那座尖塔形的高楼是社会保险部上海分处。全国各城市都有他们的分支。上海没有乞丐,没有小偷,没有失业游民,不是警察弹压有功,而是人人都有了工作,不必再担心饿死冻死了。”

  向导像位社会学家般地加着注解。

  说着,我们便踱入了外滩公园。草坪上这时正有一圈圈人群,围了激昂的演讲人。一位戴近视镜的老先生哆哆嗦嗦地站在一只小小讲台上,正指手画脚地讲。脚下木台上写着“大同促进会”。一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在“新共产主义”的布旗下也在讲着。一个三十开外的短发妇人在演讲“儿童公育”。听众有的扬声质问,有的背手静听,有的不住鼓掌,有的正要走开,是完全自由的空气。人丛中还有卖小册子的。什么《优生》、《阶级斗争》、《生产公有》、《唯美主义》,都在推销着。园警只背着手往来看望,有时自己也听得入了神。

  靠近一棵大榆树,塔塔夫妇碰见了那辆“平民世纪车”的主人。这时大小一家正铺下一块毡毯,席地而坐。主妇打开油纸包,在分配野餐食品。塔塔走过去同那男人搭讪,方知他是浦东钢铁厂的工人。每礼拜休息一天半,今天刚好是半日工,特带家人来此野餐。从他口里还知道了中国实行义务教育已将近十七年了。看到他胸上佩着“工会会员第XX号”徽章,间他这工会可是社会部设的那种模范工会?他哈哈大笑说:“工会是工人的组织,怎能由社会部设立?”问他:“工人的组织一定就不免捣乱吧?”他说:“肚里有饭吃,孩子有学上,国家有希望,有体面,哪个捣乱是乌龟!”

  塔塔夫妇看见工人一家吃起包子,自己肚子也发饿了。导游说:“中国好馆子在北平,好厨师在四川,但讲风雅可属上海了。美国副总统,法国交通部长,都照顾过驰名全球的上海食摊。”三人随说随上汽车。一拐进圆明园路,远远便望到沿着苏州河一片各种颜色的帆布篷,篷下摆的都是一排排的藤桌藤椅,穿了白制服的侍役托着漆盘往来招待。桌椅间杂陈着鲜花,墙上还有猜谜灯笼,绘画展览。听说这些摊子本来都是沿街兜售的小贩。市府饬令财政局以低息借他们笔款子,分期偿还,以便扩充。卫生局来监督清洁,教育局也趁机会大大推广艺术教育。食摊有的是以拿手好菜出名,有的靠名琵琶手的演奏或名篆刻家当场刻印而招徐顾客。上海文人大多荟萃在此。譬如,著名的国画家黄晴云及其门生便多聚在涮羊肉摊上,以长篇小说《栽赃》(已有十六种文字的外文译本)知名的孔良先生每天下午必在酒酿丸子摊上边吃边写,袍子上浸得净是酒酿和墨水。获诺贝尔奖金的中国石雕家霍之玄先生专好吃炸腊肠。但吃是小事,开心的是苏州河上的一派风景。市政府的乐队又时常在河边树荫下奏乐。

  吃完了烤鸭和酒酿之后,天色已渐晚了。塔塔夫妇付了导游人的酬资,便到乍浦路拜访了一位犹太籍的老友。想不到他仍然健在!二十年前,除了哈同、沙逊两家,上海滩上的红毛巾,他是数一数二的了。有的说,他比哈同、沙逊都更有钱,因为他有美奥双重国籍。那时,美籍占先,所以大捞了一把。

  见了老朋友,他自是又惊又喜,然后彼此抱头数了一阵白头发。等谈到这二十年的境遇,他不住摇头说:“塔塔老友,你的杀虫粉销路怎样?此地可已不再是冒险家的乐园了。这里简直不是个阔人住的地方!”随说随叹气。塔塔夫妇大惑不解,问他可吃了什么亏?老朋友撒撒古思说:“看,所得税,超利税,遗产税,他们非把我的汽车由五辆减成两辆,把我的存款由百万杀成十万不可;非把我的儿子由坐享其成逼得自食其力不可!高利贷不许,走私不许,倾销不许,这个不许,那个不许,从前许的全不许了!敛了这么多钱干么?塔塔你听:津贴建造平民住宅,补助义务教育,盖医院、图书馆。这个坏政府,专为大众设想,专和我们这般富商作对!你说可气不可气!”

  说着他脸色惨白,不住咳嗽起来。

  塔塔一面暗暗摇头,一面又安慰他说“撒撒古思,撒撒古思,你不宜于住在二十世纪的上海呀!为什么不到博物馆那边去住呢?”

  撒撒古思抬起头来说:“我何尝不想呢?彼得·张也同我提过了。说那边的当局对洋人还不忘旧情。可是,可是听说那博物馆没多久就要拆改合并了呢!”

  塔塔见撒撒古思由抽屉里搬出一堆财政部直接税务司的通知来,赶紧站起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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